新华网浙江频道12月4日电 《典妻》是宁波甬剧团为纪念柔石先生诞辰100周年而创作演出的新戏。
1931年2月7日,柔石、殷夫、冯铿、胡也频、李伟森等5位“左联”青年作家在上海龙华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杀害。当时上海的报章都不敢报道这件事。两年后,鲁迅写了一篇著名的文章《为了忘却的记念》,沉痛地悼念他们。文章结尾说:“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罢。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再说他们的时候的……”
70年过去了。除了中学生在语文课文里还在诵读鲁迅的这一名篇外,恐怕只有专门研究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人,才会有兴趣去用心阅读柔石们的作品。但是,果然如鲁迅所说,柔石先生百年之后的今天,又有人记起他们、再说他们了。宁波甬剧团把罗怀臻编剧、曹其敬导演的甬剧《典妻》成功地搬上了戏曲舞台,这是对柔石的最好的纪念,此举本身就含有悲壮的意义。
甬剧《典妻》是根据柔石的短篇小说《为奴隶的母亲》改编的。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主人公是一个善良、温厚的妇人,贫病交加的丈夫为了还债和活命,把她“出典”给一个家道殷实的老秀才,作为泄欲和生孩子的工具。她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安排,抛下幼小的儿子春宝,来到秀才家。当她在秀才家屈辱地生活了3年,并生下第二个儿子秋宝时,又被踢出了大门,回到快要病死的丈夫那里。这是旧中国劳动妇女血泪交织的生活记录。柔石以白描的手法,展示出旧中国妇女的悲惨命运,对摧残人的精神,剥夺人的尊严的旧制度,提出了强烈的控诉。甬剧《典妻》的剧情相当忠实地依据原作,只是对个别的细节做了戏剧性的改动,或者说是做了戏剧性的强化。比如,抹去了丈夫极凶狠的一面,加强了秀才大妻凶毒的一面,给秀才的形象增添了滑稽色彩,把主人公回家时儿子春宝变得生疏改为当她回到自家门前时儿子春宝已奄奄一息。这些改动应该说是合情合理的,强化了全剧的悲剧气氛,剧场的效果很好。尽管旧中国浙东流行的典妻陋俗已经成为历史,然而今天的观众依然被《典妻》蕴涵的深重的悲剧精神所震撼。
甬剧《典妻》在舞台艺术的各个方面都表现出强烈的求新意识。有些问题很值得做理论和实践的认真思考。
使用布景是甬剧在数十年前已经形成的习惯。《典妻》的舞台美术设计很有新意。灯光和布景的成功操作,营造了一种阴暗而沉重的氛围,正像柔石小说结尾所写的“沉静而寒冷的死一般的长夜,似无限地拖延着,拖延着……”给人以深重的压抑感。《典妻》的舞美设计非常写实,又非常精致。舞台上出现了流水潺潺的小溪,主人公在溪边洗衣捣衣能溅起水花。这些写实的形象给观众的视觉以强大的冲击力。不过,我想这样的舞台设计,如果离开了现代化的都市剧场,恐怕就无施其技了。应该还有适合县以下舞台条件的“简易版”或“农村版”吧?
甬剧的音乐是比较自由开放的。各种类型的曲调可以互相联缀转接。百十年来,甬剧从唱腔到伴奏都很讲究“改良”,一直处在不断丰富和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典妻》的音乐又做了几乎全新的设计,听起来颇有新意。不过原来的这些“基本调”、“新基本调”、“四明南词”以及乱弹、杂曲等熟悉的旋律很难听到了,这使得老观众感到有些陌生,至于新观众是否就会乐意接受也只能等时间来检验。其实,经过百年历史的检验与淘汰,甬剧的许多传统曲调是很有魅力的呢!它们应该成为新创作的雄厚依托。
甬剧的表演很少有固定的程式,不倚重于昆曲、京剧式的功架、台步、身段、水袖等技巧,舞台动作比较接近生活。20世纪30年代以来,多效仿“文明戏”,穿西装、旗袍或清装,按人物性格和年龄分配角色,行当没有严格的划分。所以“话剧加唱”渐渐地成了甬剧的一种风格。甬剧《典妻》在女主人公回家的路上的一场戏里,却着意地做了戏曲化的处理。演员运用了传统戏曲的身段又吸收了现代民族舞蹈的肢体动作因素,连唱带做,着力表现角色复杂的心态。但是,主人公是在被写实化的舞台布景所固定了的舞台空间中,做虚拟的、夸张的、舞蹈化的表演。两个轿夫抬着一顶用沙发做成的真轿子,也在做舞蹈身段。观众要问,身心交瘁、疲惫不堪的女主人公,为何有轿而不坐,偏偏要在原地团团转?倒不如干脆做“话剧加唱”的处理,反而能达到艺术风格的和谐。
我想,这些问题都会在今后的舞台演出实践中得到解决,使此剧在整体上更加完美。(周育德/《中国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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